第68章 没有“假如”
王武佑走后,韩世良深叹一口气,从鱼缸里抓出一条金鱼,对着那鼓鼓的大眼睛自问自答:“你说说,咱俩还有活路吗?你跟我一块去看看吧。”
韩世良笑了两声,然后想起一个形容他这种笑的词儿:狞笑!
他将那条金鱼放进塑料袋,加了点水,然后扎上口揣进了裤兜,转身回屋子里穿衣服。
妻子老杨坐在轮椅上,胸前围着一条毛巾被正在看电视,见状问道:“你又要去哪儿,翠翠一会儿就来了。”
韩世良说:“我去趟单位。翠翠来了你让她先歇歇,等我回来做饭。”
翠翠是韩世良老家的一个小表妹,韩世良请她来照顾老杨。因为韩世良当了副局长,要去县府办公楼上班,那楼建在城东北,离家比较远。老杨的风湿病有恶化的趋势,已经影响到了心脏的正常功能,平时让她一个人在家,韩世良不放心。
趁老杨不注意,韩世良将一个信封放在了写字台上,然后推着自行车出门,骑上车去了他的“单位”。
韩世良先去五凤楼北面看那个“管道工程”。
朝那边走的时候,他的心脏嘣嘣直跳,那感觉,就如同犯了大罪的人在聆听法官的判决。很快,他走到了“施工现场”。眼前所见让他的心脏猛地沉向了无底的深渊。
楼北的管道沟,已经挖到了五凤楼的北楼根,那里露出了大块的墙基石。另外,楼底架空层的北墙跟也被挖开了一层水泥,那块盖住地道口的石板已经完全露了出来。
接下来,无论是北面挖开墙基,还是楼底掀开石板,那个秘道必将袒露于光天化日之下。民工们为好奇心驱使,肯定会钻进去一探究竟,他们马上就能发现两个装着尸体的大麻袋……
韩世良很清楚,现在的刑侦手段不是从前了,而他又不是犯罪老手,大概警察用不了几个小时,就能从他遗留的无数痕迹中,锁定“韩局长”就是犯罪嫌疑人。接下来呢,韩世良不敢想下去了。
几个民工正在沟沿上休息,抽烟喝水瞎聊天。韩世良还想问一下,什么时候能接上管子,又一想完全没这个必要。因为他忽然感到极度的疲惫,似乎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他从裤袋里掏出金鱼,发现它已经死了。他将那塑料袋随手一丢,然后步履维艰地走向停车场,开出了馆里那辆破旧的桑塔纳轿车。
韩世良走后十分钟不到,乔若雯被施工单位的张技术员从楼上叫了下来。
他领着乔若雯到了北墙那里,指着花岗岩墙基说:“你看,谁都没想到这破楼建筑质量这么好。挖出基石来,我里外量了才知道,这地槽可不是一般的厚,两层半的楼房,地基宽140公分。还全都是大方的花岗岩,而且有三米深。我的老天,当年的老吴家该多有钱哪!”
乔若雯没兴趣研究吴家当年有多少钱,她问:“那怎么办?你们都挖好沟了。”
张技术员说:“没法挖,也不敢挖了。得绕过北墙,从架空层南面走,费点功夫,不过也比穿北墙省事。”
乔若雯又问:“那这沟不就浪费了吗?还有架空层延长的那部分,算建筑内还是建筑外啊,我们还要多拿钱吗?”
张技术员直笑:“乔老师还这么认真。不用你们博物馆花钱,改的这块算‘建筑外’,我们灵活处理。反正你们知道这个事儿就行了。”
“那好吧。不过到时候你们可得把挖的这条沟填好啊,这里要走汽车的。还有架空层的北面,填埋以后地面也得硬化,我们还要当仓库用呢。”
“放心吧乔老师。”张技术员说,“我肯定处理得跟原先一个样。”他紧接着就招呼那几个民工:“来来,别歇着了,赶紧点。上南面重新挖条沟,这一块不要了。”
“工程”上的这个变动,韩世良是一点也不知道。因为改变原计划之后,墙基不动,有洞口的那块架空层被填埋加固,等于彻底封堵了下面的秘道。所以,假如这天韩世良晚来半个小时的话……可惜,实际上并没有“假如”。
吴子阳是在他的新店里接到电话的。韩世良说,他在雨星桥边的公路路口等吴子阳,要跟他说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。可能是唯恐吴子阳不肯赴约,韩世良专门叮嘱:“关于你母亲的事儿。你一个人开车过来,不要告诉别人。”
吴子阳有些疑惑。因为雨星桥在城北大约十华里的地方,紧靠雨星山,那已经是属于东安区的地界了,有什么“重要事情”非要跑那里去说。不过他还是开车去了。也不知怎么回事,他现在的下意识里,非常信任这位韩叔,却闹不明白这种信任从何而来。
